百年光景

这件事似乎渺远了，百年光景已过，没有几个人亲自经历过百年前的岁月。几个文字符号，在人的记忆中留下寥寥数行：1919年5月4日，“巴黎和会”外交失败，“二十一条”，“外争主权，内惩国贼”，青年学生，反帝爱国。尽管有太多的书籍太多的影视作品去重现“五四”时期的盛况，但毕竟相隔百年，时间太久了。一百年的时间可以将很多事情冲淡，会有多少人会得一百年前多少模糊的背影在生死的界限游荡，会有多少人记得哪些平庸的面孔也会爆发虎狼般的血性，只为民族搏得一线生机。

百年后的我们，悉数记得。

在这场爱国运动中大多数都是学生。或许那一天他们和往常一样穿上衣服吃过早饭来到学校准备着晨读，离开家门的时候忘记了和家人道个别；也许他们中的前几日和同学刚闹过矛盾还没有来得及和解，也许就在昨日晚上还忙着教授布置的功课。十三所大中学校，三千多名学生。没有人告诉他们在动荡的年代游行示威可能是自寻死路，等待他们的将是生死相别。他们没有时间去真正了解此事的凶险、去替他们权衡得失几何。

弱国无外交，他们好像那一天突然无比清楚地明白了这点。国将不国，统治者靠着卖国求荣来换取短暂的和平，这样的政府真正的可靠嘛？还没有人给他们设计中国未来的蓝图，没有一系列计划告知他们该如何按部就班拯救中国。他们是一批批青年学生，甚至没有充足的社会经验，本该由着长者把他们引到社会的舞台上发挥着自身的才能，可是这个时代断层了。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无力地望着灰暗的天空，看不到未来的模样。但是路总是要走出来的，有时是用脚踏出来，有时是用斧头劈出来的，有时是用生命推出来的。他们知道，若他们不采取任何行动，这个民族将再没有未来。向死而生，死就是生！

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态。北京，上海，全国学生纷纷罢课；学生，工人，社会各个阶级联合起来，轰轰烈烈的“五四运动”在全国拉开了帷幕。越来越多的中国人的血性被唤醒，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这抗争中来，新的曙光终于再次照耀在这东方的古老的大地上了。

一百年了，当年报纸上留下的墨迹想必已经斑驳，那一代人终究还是归入泥土，很多无名的面孔掩没在了岁月里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，他们早已化作“五四”精神融入中国人的血脉，与世长存。在时间的维度上一百年或许太长，但在这里百年从来不算太长，因为从来没有人真正忘记过这段历史。“五四”精神始终在每一个中国人的体内蛰伏，若待一日，它仍会撕开尘封的表皮，风雷之声重现大地。

（选自《交大青年》报168期）